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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知道左丁怎么样了吗?”况飞宵喝了一口酒,幽幽问道。 “他肯定死了,点苍派的废物一个也活不了。”许无可冷冷地说,她仍然闭着眼,虽然全身被绑,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运气冲穴。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况飞宵转到她的背后,长时间盯着她的后背。 许无可的玉背,光滑丰腴,这会正好又有一双妙手反绑着,绳子在两条胳膊和背上勾勒出道道曲线。况飞宵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和绷得紧紧的肩头。 “我点了你小周天一线上五个大穴,只要稍有外力冲击,属水经脉即刻阻断,武功就算是废了。”他边摸着勒绑着许无可的绳子边将目光移向窗外,此时天将破晓,寒意渐浓。 晨雾中的锁云城,象一位尚未醒来的睡美人,依稀间飞檐斗拱、树影斑阑。这短暂的静谧之后,云中的小城又会恢复浮华热闹,也许并没有人知道昨天夜惊心动魄的一战,甚至那刀墙下的对诀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后已经成为恍若隔世的旧闻。左丁那绝望的眼神、许无可赤裸捆绑的肉体,这一切都是近在咫尺,却又在瞬间里变得遥不可及,似是根本不曾存在。一丝无聊的感觉掠过况飞宵的心头,过往所有的血战与仇杀,都变得毫无意义、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伸手倒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时间很快地过去,许无可身上的被封的穴道渐渐解开了,虽然她仍不能轻易挣脱身上紧紧绑缚的绳索,但毕竟可以运行真气了。许无可睁开眼睛望着况飞宵,她小心翼翼地运动“媚术”,本来苍白的脸庞开始泛起粉红色的光泽,朱唇半启,娥黛微蹙,吐气如兰。 况飞宵并没有象她猜测的那样继续封住她的穴道,实际上他如果想这么做,早就可以下手了。看到况飞宵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许无可挣扎扭动的幅度逐渐大了起来,同时伴随着听似不经意的呻吟。 况飞宵走过来,探手到水中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却又不为她的双手松绑。 许无可试着自己从浴盆里站起来。她的腿脚上的束缚已解,加上穴道也已打开,只一运力就慢慢站了起来,但毕竟浴盆里空间狭小,她的上身又紧紧捆着,所以不免歪斜挣扎了几下。 况飞宵回到椅子上坐下来,平静地看着许无可挣扎着迈步走出浴盆。柔美的玉脚湿淋淋地踩在地毯上,一步步向他走过来。一丝不挂的身体上串串水珠滴淌。许无可甩了一下散乱的长发,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公子替我解开双手好吗?”她温柔的声音依如既往,边说边曼妙地转过身去,将反绑的双手呈至况飞宵的面前。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许无可感到一股B人的寒气从她的裸背上闪电般掠过。 “怕又有什么用呢?”她再次仰起头,叹息着说道,“就象这绳子一样,在我们之间,捆绑也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许无可觉得况飞宵的目光在烧灼着自己的后背。 “你不正是用捆绑让我感到兴奋和满足吗?”况飞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到了极点,象是在谈论一件毫不相关的小事。 “是吗。”许无可幽幽地反问着,“能以此为公子带来些许快乐,无可也算是欣慰了。”她转过身,重新面对况飞宵,脸上流露出嘲笑之意。 “你我武功相差甚远,难道公子还在意我身上区区一条绳子吗?” 以况飞宵的武功,他确实不必对许无可大加捆绑,但当他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还是将她紧紧地捆绑起来,而且抱入浴盆之中。这是一种充满色情意味的虐待和凌辱,这种行为在他和许无可这样两个身负惊天使命、时刻紧张相对的人之间本不存在任何意义,但他还是捆绑了她,并且绑得很仔细,甚至边捆绑边欣赏着她的身体。 况飞宵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面前这个能慑人心魄的妖女真地打动了自己吗?难道这供无聊之徒寻求刺激的情色之术真的让自己有所改变吗?当许无可反背双手、五花大绑地晕倒在浴盆里的时候,自己的心跳速度确实是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吧?自己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世间的迷团如此之多,穷其一生的时间也拆解不完。当第一次与她做这种游戏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和怪异,现在居然能因此而心动。这种变化何时开始?何时占居了自己身体最深处的那一点点欲望的空间?都说不清楚。 况飞宵生凭第一次无法面对自己的困惑,虽然这困惑只是如夏夜里的流星般稍纵即逝,但仍在他的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是现实永远不会留给人们过多思考的时间,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面对,由它去吧,那许多弥天的大谎尚且未得真相,自己的这点疑虑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 “酒没了,麻烦你帮我再去取一壶来吧。”况飞宵拿起酒壶递给许无可。 许无可疑惑地望着他,偔倾,她轻轻笑了出来。刚才肯定是况飞宵刀锋一闪,割断了她背后的绳子,她试着挣脱,身上的绳子果然松脱。许无可见绑绳已断,也不着急,扭身屈臂,不紧不慢地脱掉身上的绳子,然后又慢慢地整理好,整齐地放在脚旁。 她站直了身体,边抚摸着身上深深的绳印边看着况飞宵。 “公子神技,无可好生敬慕。” 说着接过酒壶转身走到墙边,从雕花柜子里取出一壶新酒,走过来双手捧着放在况飞宵身旁的小几上。
“去把衣服穿上吧。”况飞宵边倒酒边吩咐着。 “如果公子喜欢我这个样子,也无妨,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况飞宵盯住许无可的眼睛,良久,才慢慢地说道,“我没有杀左丁,因为他告诉我许多事情。” 许无可拉过一个绣墩坐下,墩子很矮,所以她实际上只是半屈着腿斜坐在地毯上。 “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找了左丁那般笨蛋来作帮手。” “不是你的错误,是你上司的错误。”况飞宵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不过魔教倒也厉害,点苍派九大高手都被你们控制了。” 许无可又是轻轻一笑,妩媚之意顿生,毕竟暂时已无性命之忧,她放松了不少。 “公子过奖了,其实只有左丁和迟毕算是我圣教中人,其它几人都是由他们引来的。” “你们的戏做得很真呀,想来你也受了些内伤。” “多谢公子挂怀,与断水刀主谋事,岂敢疏忽大意,即便如此,还不是早已被公子识破了。” 许无可轻抚玉腿,膝盖上被山石划破的伤痕还在泛红,“只是点苍派门人实是无用,公子电射而来,我身旁的三人均已骇然,迟毕击我一掌,实是惶乱之举。不过公子为我而立劈迟毕,无可确实感激不尽。” 况飞宵冷冷一笑,初露的晨光映着他削瘦的面庞,他拿过一个杯子,为许无可倒了一杯酒,送到她的唇边。许无可双手并没有动,而是张嘴叼住杯边,慢慢地仰头将酒饮下,同时一双妙目望着况飞宵。 “你有许多机会杀我,为什么没出手?” “我有吗?”许无可用嘴将杯子放在小几上,捋捋自己的长发,“你的手一直在我腰际两个大穴上按着,稍一发力就可置我于死地。况且我全身捆绑,又如何向公子动手?” “你的戏做得确实蛮足的,不过我想左丁恐怕没资格在你身上弄出许多伤痕再把你绑起来吧?” “他当然没有这个资格,除了公子,谁还能有这个资格呢?” “你自己。” “我确实向尹婆学过一点自缚的技巧。” “好了,我的时间并不太多。”况飞宵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们如此煞费苦心地来与我周旋?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会来锁云城的?除了左丁和迟毕,锁云城里还有没有你的人?” 许无可沉吟着,微笑不语。 “看来你不太想说。”况飞宵站起身来。 “公子要给我动刑吗?”许无可依然微笑着,一动不动,她的面色绯红,目光中却充满挑衅的不屈和老练的冷漠,“玉焰”,终究不是浪得虚名,这样的眼光发自一个女人的双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况飞宵并不理她,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一件黑纱的内裙和一双白色的罗袜。 “穿上衣服吧,早晨有些凉。”况飞宵将衣服扔在许无可的身上,“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不打算说的话,动刑还是值得考虑的。” 他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捡地上的绳子,许无可却迅速伸出一只赤脚,挑着绳子送到他的面前,“公子看是要出去的样子。”她的腿笔直地高抬,脚面绷直,堪堪凑到况飞宵的鼻子前,隐隐的体香传来,扰人心神,“公子如果还想把无可捆绑起来,尽管捆好了,不过请公子记住一件事情:在锁云城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消失一整天的。” 况飞宵也笑了笑,接过绳子扔到一边,“多谢你的提醒,我也正好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早晨就会有消息传到尹婆那里,然后可能所有城中的人都会知道,玉娘和况飞宵私奔了。所以我并不怕有人会找到你,因为我相信,素女营的人会将你请到南城门上去的。”他挺直身子站在许无可的前面,负手审视着她,“当然,以你的武功,素女营的人可能算不得什么,因此我得麻烦一点,帮她们一个小忙,现在,请你趴过去,双手背到背后。” 许无可顺从地穿好内衣和罗袜,慢慢地趴在地毯上,双手反背起来,“公子想得好周全,不过锁云城的女人好象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姑娘你是不最好骗的。”况飞宵信手挥去点中她肩胛等几处的穴道,许无可的胳膊立即不能动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骗你,你写给城主的信已经放在铜楼的大门口了,信上说明了你离去的所有原因。”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在房间里,温暖而恬静。窗外隐隐传来喧闹街市上的人声马嘶,似是很远,又似很近。许无可反背双手平躺在床上,眼睛被黑布紧紧地蒙住。她的身上一根绳子也没有,却一动也不能动。象凌晨醒来时一样,她全身的穴道已被况飞宵封住,而且还包括哑穴。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和逃脱的想法,因为况飞宵没有给她留下半点机会。 她知道,况飞宵有意以反绑的姿势点了她的穴道,是为了让她充分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俘虏的地位,是在用屈辱和无奈一点点地击溃她的心理防线,使她彻底地屈服。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胸脯上,但她的眼前却一遍黑暗。她为自己的失手而懊丧,更为上司的愚蠢计划而恼怒。她对左丁和迟毕二人厌恶之极,觉得他们是世上最笨的蠢货,昨夜若不是迟毕那一掌真的打得自己气血倒流即而被况飞宵制住,或许还有机会与他对抗。更令人无奈的是,他们是她在锁云城中仅有的两个“线人”,为什么会让这两个如此无用之人来配合自己的任务,许无可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阳光从她丰满的胸脯移到平展的小腹,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她不知道况飞宵出去做什么,多半与自己的使命有关,但又能怎样呢?所有的猜测都停留在没有任何意义的猜想之中。 “玉焰”,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彻底地交付在别人的手中。
很不错的情节啊,不会是太监了吧?
万劫(六) 连续两天通宵加班.实在没力气写了,见谅 浓密的树荫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况飞宵避开人群来到巷子深处的一座灰砖小楼前。他轻扣三下院门,门无声地开了,一个年轻人已经躬身迎在里面。况飞宵直入厅堂,一进屋,一位魁梧的老者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叔父。”况飞宵恭敬地行礼。 老者正是况智,他没等况飞宵把话说完,就拉着他步入后堂,叔侄二人一同坐下,刚才开门的年轻人奉上茶来,马上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宵儿,找到你真不容易啊。” “飞宵不肖,让叔父费心了,我……” “宵儿不必多讲了。”况智捋着银髯,目光凝重,“你离家已久,毫无音讯,却不料竟在这锁云城中。唉。”他长叹一声扭脸看向窗外。 “叔父,飞宵已无意于江湖,我苏州况氏,近年来又是人才辈出,有无飞宵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略一沉吟说道,“飞宵决意云游四方一番之后,再寻一山清水秀之处…...” “哼!”况智再次打断况飞宵的话,“什么云游四方,我看你在这锁云城中怕是乐不思蜀了吧。”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眼睛却一直盯着况飞宵,“在我况氏宗族之中,无论人品、武功还是机智,你都当属出类拔萃,我况家的兴衰可以说系于你一身。你父亲和我都一直对你寄与厚望。哪想到你会在这龌龊之地与那妖女做些苟且之事!” 况飞宵还想说些什么,见叔父脸上已隐现怒色,只好低头不语。 在况氏的父辈当中,当属况飞宵的父亲况进最为出色,当年他接任掌门的时候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没有任何疑议,这在武林世家当中是很难得的。 况智的武功也极高,他的灭焰刀法已臻化境。但在他一向为人谦恭、逢事避让,所以算是个很低调的人。况进对他的这个兄弟非常信任,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付他去办理。况进辞世之际,并未向任何人交代掌门的归属。而况飞宵对他的这个稳重可靠的叔父一向心存敬意,觉得他是理所当然的掌门继承人。这样,况进去世之后苏州况氏的大小事情实际都由况智来打理。 “年轻人抵不住种种诱惑,有些男女之情也罢了,你却胆大妄为,与点苍派的仇怨不但没有消解反而越弄越严重了。” “叔父已经知道昨晚之事了?”况飞宵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况智。 “你刀劈迟毕,当真是威风得紧。”况智冷笑着说道,“你父亲将断水刀交与你的时候是怎么对你讲的,嗯?他是不是让你以此刀到处争风炫技,随意取人性命!” 况智越说越生气,银髯已经微微发颤。 “那个许无可武功怪异,诡计多端,断送在她手上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你与她朝夕厮混,还为她出手杀人,你到底要干什么!你……” 况智似是再也说不下去,长唉了一声。 “看来叔父早知飞宵在锁云城了,昨晚的飞鸽传书也是叔父的安排。” “算你还没有完全昏了头,若非我事先通告,你又怎能应付他们的奸计。” “叔父关怀,飞宵感谢不尽。” 看来昨晚况智不但飞鸽传信给况飞宵,告知点苍派门人与许无可会联手算计他,而且况飞宵与点苍派一干人动手时他也在附近。论身分地位,他比左丁和况飞宵等都高出一辈,苏州况氏又向来行事谨慎正派,所以可能不愿意轻易在锁云城这样的地方现身。 “宵儿,听叔父的话,给我回去。”况智的语气柔和下来,他本来就为人谦和,这会看到侄儿安然无恙,态度渐渐缓和下来。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对自己又气脑又关心的样子,想着他为自己而不顾其他来到这正派人士避而远之的锁云城中,况飞宵的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况智在他的身旁重新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宵儿,你的武功见识,早已不在我和你父之下,凭你昨晚的身手,在当今武林的刀者中已完全可以排进前五位。但江湖上的事,实是复杂之极,就连这锁云城我看也是暗藏玄机。你年轻气盛,随便结下许多梁子,日后不知会有多少麻烦等着你。我苏州况氏,到今天已经前后五代屹立于中原武林,武功固然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是行事为人端得正、立得直。你父去后,我神伤已久,我们这一辈的日子并不多了,况氏还要靠你来支撑,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大哥!” 况智喝了一口茶,继续慢慢地说:“昨天激战后我又传书给你,约你今天到此相见,你能来,叔父真的是欣慰的很。现在你哪里都不要去,我已经安排好了,天一黑我们就离开此地。” 他看了一眼况飞宵,咳嗽了一声,“那许无可虽然是魔教中人,但毕竟以住与我况氏未曾有过什么纠葛,且不去管她就是了。” 况飞宵心下略一犹豫,并没有马上回答。而况智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你若不忍将那许无可置于一隅而不顾,天黑之后我们一起去放了她就是。” “是。”况飞宵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自己来锁云城的目的,眼下不便向叔父直说,可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正想着找一个托辞留下,况智接着又说道:“宵儿,你固然机智聪颖,但却也过于仁厚了。那左丁当年就险些取你性命,而今又与魔教中人一起在你身上谋事,你居然没有杀他。此人虽然武功尽失,但心机极重,况且又身负当年少林一战的莫测背景,以他现在的身手,想立足武林何等困难,但他居然还能周旋于本派与魔教之间,实是不简单啊。” “叔父说的没错,左丁确实行踪诡秘。我不杀他,也是想看看这幕后到底有什么蹊跷。”况飞宵隐隐觉得叔父比从前显得有心计了,昨夜自己一人力敌点苍派众高手,他肯定就在近旁,却一直没有出手,难道是对自己的武功有十足的信心吗?断水刀法中的最后两招“飞瀑斩”和“银浪无影”都是父亲从未示人的密技,是他老人家集多年的练刀心得自创的招式,自己也是在正式继承断水刀后才获传授的。昨夜情急之下,用“银浪无影”将迟毕劈为两段,叔父想必是看到的,但此刻他对此却之字不提。 “左丁和许无可为何沆瀣一气,宵儿,你可曾知道?” “飞宵不知,但左丁多年前已暗中加入魔教,这倒是实情。” “嗯。”况智缓缓应道,“确是如此,但他们此次对你设计的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孩儿不知。本想与他们周旋一番,套出实情。但飞宵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看到点苍派一干人的嘴脸真的是忍无可忍……” “呵呵。”况智淡淡笑笑,“恐怕还是看到那许无可被捆绑折磨才沉不住气的吧。” “叔父……”况飞宵一时语塞,觉得脸有些发烧。 “好了。”况智宽慰似地看着况飞宵,“今晚我们好好审一审这二人,弄个水落石出再回去。” “叔父不是事先已经知道其中的隐情了吗?” “嗯,我也是知道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还有许多关键之处尚待考察,看你一付不甘心的样子,索性我们弄清楚再回去。这二人你可安置得妥当?”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况飞宵看叔父渐渐改了主意,不再急着回去,心下稍宽,“他们二人关在一个院子里,地点叔父想必早已知晓。我把左丁捆绑在地窖里,他已经没有内功,如果点穴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危及性命。那许无可…..我点了她的好几处大穴,而且手法极重,十五个时辰之内是无法自行解开的。” “嗯,我看天一黑我们立即就过去。许无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稍有不慎就会让她逃脱。” “不会的,我已经编了瞎话,骗她说我已经将我们私奔的消息传到了叶城主那里,料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哦?”况智银眉一挑,“叶云有那么厉害吗?我看论武功,许无可未必怕她。” “侄儿一时也说不清楚,据说叶城主已经三年没有步出铜楼了,她使用的兵器是一条非常特别的绳子,也是另类得很,只是未曾出手也已经很久了。”
况智嗯了一声,抬况智嗯了一声,抬头望向窗外。碧空如洗,阳光欢快地从树叶间钻进来,他长时间沉默不语,况飞宵也不便再说什么,叔侄二人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大屋里。 中秋,月圆,山中的锁云城,风情无限。 况智将两名门人遣出城去,与况飞宵一起来到关押许无可和左丁的小屋前。 小屋在城外一处僻静高坡上,树影浓密,对面就是锁云城的城墙。月光似柔曼的轻纱铺满树林,在林间的小径上洒下光影斑阑。背后的锁云城里,阵阵喧闹娱乐之声断续传来。这远离热闹的一隅,让人不禁泛起丝丝乡愁。也许自己真该回家了?况飞宵默默想着。 二人穿过小院进到屋里,立即感觉不妙,点灯一看,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床铺整齐,屋里的陈设也丝毫未动。 况飞宵疾奔到地窖察看,左丁也踪影不见,绳子散落在地上。心下正值思量,忽听叔父在外面高喊: “宵儿,留神……”话未说完就被急促的兵器撞击之声所打断,显然是与人交上了手。 况飞宵不假思索,转身冲出地窖,刚到地窖口,一柄长枪迎面猛刺,枪尖“哧哧”挂风,显然力道极大。 况飞宵脚步不停,迎枪而上,左手以掌作刀已拨开长枪,同时身形如箭般越过对方,冲到院里。况智已被十数名黑衣蒙面人围在当中。这些人高矮不一,使用的兵器也各不相同,皆是默不作声地疾攻不停,一幅将对手置于死地的样子。 况智毫不慌乱,沉稳应战,他一人挡住十几个黑衣人,才使对方没有腾出更多的人手来截杀况飞宵。但灭焰刀法以压制对手为主,对方人多势众,况智也一时难以占据优势。 况飞宵拨刀在手,后面的长枪又已刺到,他头也不回反手连砍两刀,对方又被B退。况飞宵冲入战团,双方实力即刻变得悬殊起来,转眼功夫两名黑衣的兵器已被击飞。 圆月高悬,呼啸的刀声淹没了锁云城里传来的喧哗。黑衣人们堪堪不支。 这时坡下一阵马蹄声急,数十铁骑冲入树林。这些人来势甚快,转眼已到了近前。高大的马背上都是铁塔般的壮汉,身被铁甲,个个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为首的一个更是高大威猛,满脸的横肉将眼睛挤成一条丝线。他手中的长矛足有一丈多长,通体黑亮,矛头上弯曲的铁蛇血口大张,分岔处已磨得锃亮,也不知刺入过多少人的身体。 他的腰际挂着一块硕大的黑色木牌,显然是魔教的黑木令。与众不同的是,他的木牌外边镶了一圈黑铁,驰骋之际与铁甲撞得叮当作响。 “司徒铁缨!”况智低喝一声。 来人正是魔教铁血堂堂主,司徒铁缨。 在漠北,司徒铁缨的名字无人不知。早年他是朝廷军队里的一名骁将,曾在对抗突厥的争战中屡建战功。但此人生性残暴,嗜血成性,对于一般的人情常理更是毫无顾忌。据说他经常从活人身上取肉下酒,手下士兵稍有不慎即遭惩罚。惩罚其实只有一种,就是处死,但处死的形式却花样繁多,而且每次行刑他必亲临。对于女人,他有自己特殊的爱好,不在对方的身上弄出伤痕血迹来是满足不了他的,有一次,司徒铁缨竟将兵部尚书的婢女强暴至死,以至终于被罢官免职,就此断送了前程。后来他加入了魔教,在铁血堂下属担任一个香主之职。司徒铁缨在漠北的名声叫得很响,不但在当地驻军中有许多旧识,而且与在此活动的悍盗巨匪也颇多往来,适逢魔教当时在漠北势弱,故仍将他派到这一带活动。当地相关人等大都惧怕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因此地面上被弹压得不错,魔教也迅速在漠北壮大起来。但魔教中的人际关系,其复杂程度并不逊于朝廷,司徒铁缨这样的混噩凶顽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更多的升迁机会。倒是光明左使樊如期为了与光明右使南宫段抗衡,将其拢到旗下,并且暗中巧妙运作,把他扶上铁血堂堂主的位子。此后司徒铁缨更是有持无恐,在漠北横行霸道。几年前,况飞宵应朋友之约去漠北,本就是想除掉这个巨害,只是父亲病危的消息传来才匆忙回家。 马队来到院外并不停步,高头大马奋蹄直奔,轰然撞倒土墙冲入院里。黑衣人们急忙纷纷退避,躬身相迎。铁甲武士们还不罢休,纵马挥矛在小院的周围乱转,不一会,院落和房子都荡然无存,林间多出了一遍空地,满是断壁碎瓦,一时间尘土飞扬,遮敝了月光。 叔侄两人收刀还鞘,看着面前一干人等不停地折腾。 众武士趟开一个空场,很快排列成燕尾形的阵势,人人长枪斜指地面。司徒铁缨缓缓放马前出,盯着况氏叔侄二人。 司徒铁缨是军旅出身,又常年在漠北活动,想必是喜欢长枪大马的大阵仗。他是魔教中唯一的马上将领,他的部属,出行、对战皆按军中阵法行事,进退有秩、整齐化一,他虽然凶残以极、冥顽不化,但于行军打仗却十分谙熟。武林人士,大都喜欢单打独斗,最多是数十人的群欧,一旦遇到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往往不敌。因此每逢大战,魔教多半会遣司徒铁缨的铁骑作前锋,冲击对方的人马,此法颇为奏效。樊如期为此很是得意,手下有此悍将,他在魔教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把刀交出来。”司徒说道。他说话缓慢,厚厚的嘴唇几乎不动,吐字含糊不清。月光明亮,却竟也不能将他黝黑的面孔照得清晰,只见那个下大上小、如坛子般的脑袋一动不动地顶在宽阔的肩膀上,整个人显得狰狞而可恶。 “交刀可以,用你的脑袋来接。”况智负手不动,眼露威严之色。 司徒铁缨举枪点指况飞宵,“你,过来。”然后又看看况智,“你,太老了,不好吃。” 看况飞宵不动,司徒铁缨的脸开始因愤怒而扭曲。他呼呼地喘着粗气,突然双腿一夹,跨下的乌锥马长嘶一声,连人带马,如同一座黑山向况飞宵压来。 按照常理,对付马上将领一般会先攻击马腿,战马失蹄,对方自然就失去了主动。但况飞宵并没有这样做,他平飞而起,跃到比司徒铁缨稍高一点位置,他没有抑着头与人交手的习惯,这也许是每一位高手的通病。 司徒铁缨的长矛狂刺,况飞宵的断水刀更是银光暴闪。没多久,司徒铁缨的粗重喘息变成了恼怒的狂吼,又斗了几招,况飞宵突然飘退三丈,断水刀已经还鞘,他重新负手看着对方,嘴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只见司徒铁缨身上的铁甲慢慢地散落,并且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完全解体,稀里哗拉洒了一地,他黑壮的躯体在月光下显得越发丑陋。 他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刀法,没遇到过如此羞辱他的打法,他开始觉得中原可能真的有许多非常不好惹的人,因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刀法切碎了他身上的铁甲,而其中的每一刀都完全可以撕开他强壮的肉体。对方并没有那样做,对方真的非常看不起自己,而对方的武功也真的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纵马后撤,用沙哑混浊的声音喊着:“放箭!” 数十名武士立即探手取弓,搭箭瞄准,动作整齐而迅速。每个人的弓上都架好了三支箭,每支箭的箭头上都挂满了倒刺。 “宵儿快退!”况智的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箭雨已带着怪叫向他们袭来,羽箭的劲力之大,乃至射中的粗壮树枝都被击断。 况智向身后的树林里疾退,在那里,繁茂的树木会成为最好的屏障。而况飞宵则不退反进,向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扑去。他知道,只有迅速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才能扼制这可怕的箭雨。他自己无所畏惧,但他不愿意让年迈的叔父失陷在这锁云城下,他也不能容忍司徒铁缨这样一个混世恶王将苏州况氏置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况飞宵,使出了全力,他的刀已经与人合为一体。 他高高跃起,耀眼的银浪如天外的飞流狂泻而下。铁甲武士训练有素,见他袭来,连忙调整队列,长枪指天,羽箭射个不停。但况飞宵的速度太快了,转眼已经冲了敌方的后队,后面的武士来不及调整序列就被他砍倒了几个。其它人急忙围上来,这样弓箭的威力就小多了。 况飞宵几乎化成了一道银影,在数十名铁甲武士的马队里挥击来去。银影扫过之处,伴随着不停的惨呼和怪叫,还有四散纷飞的盔甲和血肉。精锐的铁甲武士在断水刀的刀影下好似待宰的牛群,往日矫健凶悍的身手此刻变得笨拙而缓慢。 司徒铁缨怪叫着纵马猛追,赤裸的健背上似乎能蒸发出阵阵杀气。但他的乌锥马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况飞宵飘忽不定的身形,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武士们一个个地倒下。 况飞宵杀得性起,不由得又数起数来,他数得越来越快,铁甲武士倒下得也就越来越快。渐渐地,随着人数的锐减,武士们的精神被摧毁了,他们觉得这个化作一团光影的人会把他们全都杀死,而且用不了太长的时间。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锁云城的中秋,成了铁甲武士的祭日。 正值此际,况飞宵隐隐听到叔父在后面较远的地方呼唤了一声:“宵儿……”回头望去,只见一群武士已经围住况智乱箭齐发。况智倒在地上,左腿中了一箭,虽然手中来灭焰刀仍然挥动不停,但已露疲态。 况飞宵连忙返身冲去,这下铁甲武士们的弓箭又能发挥出威力了。况飞宵一边向叔父的位置急纵,一连拨打着背后射来的箭雨。到得近前,手起刀落,接连砍倒三名武士,其他人骇然而退。但其中旁边的黑衣人却乘虚而入,其中一人身法很快,流星锤已经向况智的后脑袭至。 距离太远了,况飞宵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抢在流星锤之前赶到叔父的近旁。他不假思索地挥手出刀,心爱的断水刀无声地飞出,瞬间已钉入那人的胸膛,那人当即倒下,流星锤失了准性,落在况智的旁边。 这时背后又有羽箭射来,况飞宵以掌代刀顺势拨打,脚下却不敢停顿,直向况智奔来。他左手一掌劈在一名黑衣的脖子上,此时右边另一名黑衣人又挺剑直刺况智,而况智明显已力不从心,刀挥在身体的另一侧圈不回来。 耳后又有飞箭射到,弓身躲闪当可避过。但这一避,那长剑恐怕也要刺入叔父的胸膛了。况飞宵大喝一声右掌砍在黑衣人的后腰上,那人的腰骨立即折断,惨呼倒地。疾射的羽箭也射入了况飞宵的后背。 幸好此箭射出已远,力量已经不足,所以钉入身体不深。但箭头上布满倒刺,射入后疼痛无比,而且箭一入体,况飞宵立即感觉到了一股阴凉之气游走于经脉之间,想来箭上是有毒的。 但情况紧急,况飞宵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扑到叔父面前,低头去看况智腿上的伤势。 “宵儿,小心身后!”况智突然大喊一声,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激战之下,况飞宵本是全神贯注,不敢稍有懈怠。叔父喊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威胁,看来来者的武功极高。本来他向前疾扑出或许可以躲过对方的突袭,但那样一来叔父又被暴露出来了,他一咬牙,身体向后猛地反屈,同时双掌劈出,掌风有如刀锋,将身后丈余内的灌木草石尽皆卷起! 可是当他转来身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并没有人,铁甲武士还在远处放箭,司徒铁缨也立马不前,狞笑着望过来。 况飞宵心中电光火石地一闪,背后已有一股劲风袭来,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控制了他的心,让他心惊不已,万念俱灰。刹那里他心神大乱,完全忘了武功身法,只是靠着人体的本性,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 况飞宵慢慢地回转身,看着自己的叔父。
况智已从地上跃起,大腿上毫无损伤。他狞笑着,似乎是抑制不住地仰天长笑,他的眼睛通红,银白色的长髯沾满了血迹,慈祥的面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刻毒的仇恨和复仇后的快意。 “叔……”况飞宵话未说完又有两支羽箭射入他的后背,难以接受的变故让他的心中一遍空白,箭毒已经发作,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断水刀在远处黑衣人的尸体上静静的插着,况飞宵觉得可能要与这个亲密的伙伴永别了。父亲临终的样子浮现上来,还有他说的那一番话,那一番没有说完的话,难道与今天的结局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巨大的悲意在况飞宵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弥漫着。 况飞宵慢慢地倒下,他的整个右臂落在旁边的衰草中,右手还保持着“刀掌”的姿势。鲜红的血,不停地流淌。 溶溶月色中,遍地闪亮的盔甲兵器烁烁放光,清风过处,树影婆娑,锁云城中的浮华喧嚣不减,远远望去,灯火通明,溢彩流光。这幽静的树林,也许正应是情人们约会的绝好之处吧,只是空气里飘扬的血腥之气,让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 午后,烈日,万里晴空无一丝云,空无一人的锁云城南门。 许无可被捆绑悬吊在高高的城门上,灼热的空气烘烤着她赤裸的身体,她已经在这里绑吊了三天,生命,似乎在慢慢远离她的身体。 细细的麻绳捆上她身体的时候已经浸足了水,此刻都深深地勒入了她的肉里。她嘴里塞满了麻,外面用几条布带绑在脑后,双眼被紧紧蒙住,眼前漆黑一遍。她身体里的汗似乎已经流干了,全身已近于失去知觉的状态。 她的左手反背在身后,沿着脊背被吊到可以触及后颈的位置,右手则从右肩上反曲下来,与左手紧紧捆绑在一起。这种“苏秦背剑”式的绑法虽不是尹婆的发明,但她用的很好,而用了许多的绳子。许无可的左腿紧贴在上身,小腿和大腿曲得贴在一起,并且与身子紧紧地捆住,而右腿则完全反折在背后,右脚与臀部贴住,一样捆得不能动弹。 尹婆将她捆好后,唉了一口气,取出一小块布遮在她的下体。然后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你不要难过,一切都在开始时就安排好的。” 许无可脸朝下平吊在城门上,漂亮的长发垂空,早已被风吹乱。几天来,她听到城下的人群从喧闹兴奋地议论到啧啧地叹息,直到失了兴志,渐渐散去。世间的繁华与冷落也许就是这样,又能有什么可以让人永生不忘、执着不移呢? 她预感到自己的路快要走到尽头了,纷繁往事一幕幕流转,情窦初开时的心跳和老于世故后的无聊,杀人时的快乐紧张以及被追杀时的恐惧急迫,左丁的卑躬屈膝与尹婆的冷漠老辣,都象是刚刚发生般真切,却又似经年的往事般遥远迷离。还有那双眼睛,况飞宵的眼睛,那双令她心动的眼睛在她混乱的意识里时隐时现。 自己已经万无逃脱的可能,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来补点她的穴道,他们并没有费去她的武功,也没有封死她身上所有的穴道,只是让她无力挣脱绳子的捆绑束缚。也许是觉得这样做才能让一个身负武功的女人更加体验到耻辱和无奈吧。 那况飞宵呢?自己和他都身负巨大的使命而来,共处已久,却不能心心相映。然而最终,两个人都成了别人计划中的一部分。命运,也许是最会和人开玩笑的吧。 巨大的愤恨涌上许无可的心头,被赤裸吊绑在城头对她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她不会因此而感到更大的羞辱和悲哀,但被人玩弄驱使的感觉象千万只蚂蚁啃食着她的神经。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几下,美丽的裸体在午后阳光下如一条网中的鱼,但又能有什么用呢?没有谁会在意她的反抗,因为一切的反抗都是如此徒劳。“玉焰”,在锁云城的午后,只能静静聆听远山空谷的鸟鸣,与她想伴的,除了那小小的一块红布,就是满身勒绑的绳索了…… 万劫(七-八)万劫(七) 迷蒙之间,似乎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况飞宵挣扎着想从混顿中走出来,却力不从心。他一向少梦,但是自从在林中倒下后,也不知做了多少梦,时而烈焰灼面,时而身沉冰海,又有大群的怪兽呼啸而至,他促然拔刀,手中却空无一物…… 他看见了父亲,父亲那深沉凝远的目光让他感到些许温暖和鼓舞,他也见到了许无可,她娇艳无方,却始终如幽灵般飘浮在空中。 隐隐约约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陈姐姐,城主的武功当真是高深莫测呀,那日在城外的树林中她一人独挡司徒铁缨和况智,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好厉害呀。” “嗯。”另一个略显成熟的声音答道,“司徒铁缨本是一个凶顽来徒,武功想来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听你说那况智一刀就斩下了况公子的右臂,那他的武功显然是在况公子之上了,怎么会一见城主就……”
况飞宵大惊,惶急之下伸右手摸刀,不由得右肩上一阵剧痛,转头看时竟是空无一物,厚厚的绷带一层层缠绕在前胸后背上,哪里还有自己的右臂! 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也许自己混混噩噩地昏睡已久,此刻还在梦中吧。这绝对应该是一个噩梦,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右臂呢?不要说右臂了,就连那断水刀也已几乎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呀!这断水刀法中种种精妙奇绝之处,没有右手如何使用?那瞬间取迟毕性命的“银浪无影”,更是彻底的右手刀法,失了右手,自己的武功等于少了一大半! 惊惧之中他左手猛拍自己的右肩,当即疼得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刀法傲世的况飞宵,失去了他的右臂,对于一个刀者而言,这与失去整个世界好象并无太多的区别吧。 残阳如血,一抹金色的余辉静静地将铜楼渲染成动人的玫瑰色。宽大的窗前,叶云独立无语。 锁云城主,遥看着晚霞映照之下的山中小城,却竟轻轻叹了一口气。 良久,一个婢女在门外悄声说道:“禀报城主,尹婆求见。” “让她进来吧。”叶云说着,慢慢转身在窗前的绣墩上坐下,暮色正涌窗而入,空气中那一丝隐约的潮味充斥了整个房间,一身白纱的她,就象随时可以溶化消散于这淡淡的潮湿之中。从脸上看,她已经并不年轻了,但那惊人的美艳仍然可以让人想见少女时代的她是如何地不可方物。她的脚步轻盈,在屋子里走动,竟也似一片云,飘然来去;她的仪态端庄,虽然只是轻纱被体,却没有丝毫淫邪之处。 “参见城主。”尹婆慢慢走进屋里,向下拜了两拜。婢女点燃了纱灯,躬身退出。 “坐吧。”叶云指指对面的绣墩。 “老奴不敢,还请城主移步说话。”尹婆边说边用眼睛瞥向左首那幅巨大的壁画。 叶云脸上微露游疑之色,但随即走到壁画前,伸指在画中美人的右眼一按,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墙壁上裂开一道缝隙,并且越来越大,原来是一道通过密室的暗门。 暗门一开,里面自动燃起了数盏宫灯,两人身形一晃,先后闪进门内,沉重的墙壁立即重新合为一体,没有任何痕迹。 密室内亮若白昼,一应装饰都极为奢华。所不同的是,墙上挂满了各式镣铐锁链和一捆捆粗细长短不一的绳索。屋里除了一席极大的矮榻和一个长长的条几之外再无其它家俱,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北面的墙下立着一具刑架,通体包着紫铜,横梁上的雕饰精美繁复,中间还嵌着一颗大珠,刑架上垂着两条黑色的长绳,不知为何种材料所制。 “尹姐姐,今天妹妹心绪不宁,恐怕不能……”叶云小心地看着尹婆,那冰清玉洁、高不可攀之气荡然无存。 “叶妹,你就是多愁善感。”尹婆边笑边说,但已全然不是刚才那苍老沉浊的声音,极富磁性的喉音里夹杂着一丝丝沙哑,竟是不可思议地诱人。 她左手一抬,整个脸连着头发竟被生生地揭下,却原来是一幅制作非常精巧的人皮面具。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洋溢着女性特有的光泽。她的年龄与叶云差不多,但相貌却大相径庭。只见她鼻挺目陷,眉浓唇艳,全然是西域女子的模样。虽然没有中原美女的娇秀玲珑,但又另有一番媚意。 “尹姐姐,多日不见,你却越来越年轻了。”叶云口中赞叹,脸上却掠过一阵淡淡的忧愁。 “妹妹又在胡说了。”尹婆边说边笑着望定叶云,“城主妹妹驻颜有术,美貌无双,武林中尽人皆知,我这粗贱模样又怎能相提并论?”她的语速并不快,吞字却清晰流畅,每个字都象浓浓的醇酒流入叶云的心中。 “姐姐真会宽慰人。”叶云边说边将脸扭向一侧,“妹妹多年蛰居这年中小城,三年来更是足不出户,世人恐怕只当叶云已成了独守山林的老妪,还谈得上什么美貌无双….”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话音也越来越弱,径自望着密室屋顶的雕花发起呆来。 “妹妹太过自谦了吧。你我在这密室之中,超然物外,享乐无穷,又何必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事,徒然自寻烦恼。”尹小婆边说边舒展四肢,在原地慢慢地舞起来,同时口中还轻唱着小曲。那曲子抑扬顿错,节奏奇妙,听得人从心里往外地舒服。 她越舞越快,舞姿也变得妖媚狂野,忽然间娇哼一声,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尽皆脱去,散落在四下。只见一件紧身的浅绿色小衣紧紧裹住那丰满的身子,丰胸修腿,在灯光下扭动着,刚才那佝偻委顿的苍老之态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的易容术越发深湛了。”叶云由衷地赞道。 尹婆并不理她,自顾妖舞不停,口中的乐曲也越来越淫荡,最后几近呻吟。 突然间嘎然而止,盯住叶云,眼中露出狡狭的笑意。 “妹妹心绪烦乱,莫不是因为那况公子吧?” “姐姐,我…..你……”叶云一时间意似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吱唔着。 尹婆慢慢走近叶云,她的步态妖媚异常,脚上一双不知什么皮子揉制而成的长靴,从膝盖上部到双脚都紧紧地包住。靴子既薄又极富弹性,将她一双略显长大的美脚勾勒得清清楚楚。 “世上男子都是负心薄性之徒,你我姐妹二人有缘享受这人间至真之乐,夫复何求?”她轻轻地抱住叶云的身子,将口中的热气呼到她的发际,“来吧,给姐姐作脚凳吧,我们好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天。也真难为妹子你了,整日闷在这铜楼之中,没有人说句知心话。都是姐姐不好,近日外面乱得很,没腾出功夫来陪妹妹,可苦煞你喽。”一番话说得又轻又软,却暗含着莫名的热力,似是让人无法抗拒。 “给姐姐作脚凳,妹妹自是愿意的,只是……”叶云犹豫着,但一双手却也不自觉地搂住了尹婆的纤腰。 “妹子心里苦,姐姐知道的。姐姐没能日日来陪你,真的是罪过。”她将叶云抱得更紧,“妹子先将姐姐缚起来吧,算是当姐姐的给你陪罪……”她的语态柔媚,最后几个字已无异于半是呻吟半是倾诉,令听者全身的骨头都为之酥软。 “姐姐,我……”叶云口中不知所述,手上的劲力却也越来越大了,同时眼光迷离,显然也渐渐兴奋起来。 尹婆扭动腰肢走到墙边,摘下一捆细细的红绳,用嘴叼住,即而俯下身来,四肢并用,缓缓爬到叶云的脚边。 “妹妹来把姐姐绑起来吧,尽可用力狠勒,姐姐没有照顾好你,真的是好难过。”她仰头将绳子承至叶云的面前,目中隐隐湿润,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长发披散于胸。 叶云不再犹豫,接过绳子,顺手一抖,长长的红绳不可思议地展开成平顺的双股,一端握在手中。 “姐姐,小妹这就动手喽。”叶云的眼中终于呈现了笑意,愁容一去,更是美艳照人。 “哦,哦……”长绳尚未加身,尹婆已经放声呻吟起来,“好妹妹你捆吧,姐姐好生想你,这么多日子了,让姐姐看看你折磨妹妹的能耐又长了几分……” “妹妹也想你呀,姐姐,一会儿妹子就将自己也捆成与姐姐一般模样。”叶云走到尹婆身后,“妹子也好想作姐姐的脚凳的……” 尹婆只觉得胸脯上一紧,红绳已经勒进了丰胸的肉里,绳子在身上和两臂迅速游走,竟无半分停滞,一口气还没喘匀,只觉得背后的双手被猛地向上一提,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她紧闭了双眼,头高高地向后仰起,尽量压制着那发自心底里的想喊出来的欲望,她咬着嘴唇,感觉着细绳勒入肉体里的痛感。她知道,那熟悉的兴奋再次来临了,她要尽可能地保持这分兴奋,因为她十分清楚,此刻越是大加压抑,一会儿就越会其乐无边,欲仙欲死…… 谁又能想到,精通捆缚之术的尹婆,此刻已变成了叶云脚下的一只肉粽……
万劫(八) 看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尹婆,叶云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却也令观者销魂。 她轻轻揉着尹婆的丰胸,嘴唇在她的肩膀和胳膊上游走。 “妹妹,你开始折磨姐姐了呀……”尹婆痴痴地呻吟着,她觉得今天叶云把她绑得格外地紧,胸口上横勒竖绑的绳子令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也正是这近于窒息的感觉,才让她迅速地坠入兴奋的天堂里。她皓颈长伸,舌头舔着叶云的脸。 叶云没有说话,她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已变揉为掐。尹婆开始还强自压抑着,但很快控制不住,大声地叫起来。 “不许再折磨……姐姐了,来嘛,来…..给姐姐作脚凳呀。”尹婆断断续续地呓语。 叶云将尹婆抱起来,轻轻放在巨大的卧榻上,张开绣口,含住她那薄皮包裹的脚尖,轻轻吮着,脚上涂了不知什么香料,气味颇为诱人,叶云很快就抱住了她的双脚,用力地亲吻起来,同时双手不停地按摩她的脚踝。 须臾,叶云左手一抬,刑架上的一条黑绳灵蛇般直飞过来,同时她的右手扳开尹婆的嘴,那黑绳的一端不偏不移正好射入她的口中,劲力也恰到好处,尹婆一口就稳稳地咬住。 “姐姐叼好了。”叶云边说边将身子一旋,整个人如同一道白色的旋风在原地飞转起来,但她并非一味的猛转不停,时而急停,时而倒转,双臂上下舞动。只是她的速度迅疾无仑,旁人几乎看不清每个动作。 忽而双手往背后用力一背,同时口中轻唤:“姐姐快用力。” 她话音未落尹婆已经反绑着手从床上倒飞而起,轻轻地落在一丈开外的墙边,嘴里叼着紧绷绷的黑绳。定睛看向叶云时,发现她已经双臂反绑,挺直地站在当地,白色的长霓飘落脚下,雪白的酥胸上紧紧地围着胸衣,胸衣的外面则是绑得更紧的道道黑绳。 黑绳在她的上身捆绑出一个美丽的花菱,而全身的绳子都结在胸腹间的一个漂亮的节上,一端咬在尹婆的口中。 “妹妹的‘缠绵绯侧云天舞’当真厉害呀,不知何时能教给姐姐……”尹婆笑吟吟地望着叶云,口齿不动,却字字清晰,原来她的腹语功夫竟是十分了得。 “再紧些……”叶云闭上眼睛轻轻说着。 “姐姐不会亏待了妹子的。”尹婆媚笑着向旁边退去,绳子斜拉,越来越紧,叶云挺立不动,尹婆的脚步也十分轻松,但那绳子竟给拉到紧绷无比,近而隐隐发出“吱吱”的声音。 叶云身上的绳子也跟着收紧,深陷入肉,双臂给绑得几乎不能从正面看到。 “好妹子,看姐姐让你……”尹婆话未说完人已纵至叶云的近前,只见她口咬黑绳,伏身疾走,不一会就把叶云的双腿双脚绑了个结实。 “跪下!”尹婆的口气骤然严厉起来,一抬脚,踢中叶云的腿弯。 叶云显然不愿做任何挣扎反抗,顺势倒下,挺身端端正正地跪好。 尹婆低头将口中的绳子套过叶云的头颈,向下猛带,叶云顺着绳子的走势伏下了身子,她的上身与跪曲的双腿紧紧地贴在一起。 尹婆叼住黑绳,左缠右绑,前勒后缚,不一会就把叶云捆得不能动弹了。 最后的绳结尚需系紧,尹婆眼望叶云,对方已经心领神会,伸过脖子,也用嘴叼住绳子,这样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就不可能有丝毫的放松。而尹婆则得以用嘴将绳头在已经绑好的绳子之间穿来绕去,结成死结。她的舌头极是好用,遇勒紧入肉的绳股,只轻轻一顶就将绳头捅塞过去,三下两下就打好了扣。 “姐姐的口中功夫也越来越厉害了。”叶云低声说道,她张口放开绳子,跪伏在床前。 “哼,这算什么,一会再让你尝尝更厉害的。”尹婆做出一付狠狠的样子,用脚踩着叶云的后背,脚尖时而触及她那浑圆的臀部…… 她在床边坐下来,两条长腿搭在叶云的后背上,用力压住叶云反绑在一起的臂膀。 “嗯,妹子的身子就是软,我看再绑紧些也没什么关系。”她看着捆伏在脚下的叶云,“姐姐近日来奔波劳碌,这双脚辛苦很很,你还不快给姐姐揉揉。” 叶云艰难地抬起头,张嘴将尹婆绷直的脚尖重又含了起来…… 况飞宵昏睡了不知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房外樵更轻响,静谧得出奇。隔着床帐望去,房里灯光不太明亮,一个纤丽的身影守在床边。他身子一动,那人已经察觉,立即凑到近前。 “况公子,你醒啦。”她的声音清亮,显是刚才聊天那两人中的一个,“公子口渴么?要不要吃些东西?” “多谢姑娘。”况飞宵听着自己沙哑的嗓音,象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铜楼的侧院,公子,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哦。”况飞宵略一沉吟,头脑渐渐恢复了清醒的状态,右肩处的疼痛依然十分厉害,但稍一运气,内息却很是平稳,隐隐间竟较之先前沉厚了许多,颇有绵绵不尽之意。他痛失右臂,又加上身中数箭,本是重伤已极,失血也想必不少,除非有他人内力的蓄补,否则内力再是深湛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况飞宵扭头看看右肩,自己的右臂看来真的是就此不在了,他性格沉稳坚毅,虽经此巨变,但一经神智清醒,心中便迅速盘算起来。叔叔一刀斩下自己的胳膊,想来是蓄谋已久,难道父亲临终时的一番话真的与叔叔有关系吗?自己本已身处绝境,却又在这铜楼中醒来,再听两个待女先前的交谈,定是锁云城主出手相救。自从来到锁云城后,未曾与她打过任何交道,她为何要救自己?父亲要自己到锁云城来寻找那另一块玉佩,来此后尚未有什么头绪,会与这叶城主有什么干系吗?况飞宵忍不住伸手抚摸着腰间的那块玉佩,温润的美玉握在手中是如此的实在,让他本来烦乱以极的心境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身材瘦弱的待女在帐外站着,看不清面庞,但她上身略略前倾,想是十分关切的样子。况飞宵一下子想起了许无可,还有左丁,他们的下落如何?他将许无可点倒,离开小院的时候,对这个美艳的女人并没有太多的歉意,但回去时她已经不在那里。若为魔教中人所救,却为何不随司徒铁缨一起现身?她不想见我吗?还是根本就对我无所谓?想到此处,心底里竟掠过一阵失落。 “请姑娘转告锁云城主,她出手救在下于危难,实是感激不尽。”况飞宵缓缓说道。 “公子……你,你知道是我家主人救了你?”那待女言语中流露出惊异。 “这锁云城中,定有不少名家高士,但能救在下于况智和司徒铁缨手中者,恐怕也只有叶城主了。” “公子说得可是对极了。”待女拍手称是,但心念一转立即收住了话头,“公子身受重伤,若不是……若不是……嗯,公子还需好好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再……”她吱吱唔唔地说了几句,便不再出声了。 “姑娘,在下受城主大恩,此生必当穷其心力相报,但若不尽知详情,恐日后难以行事周全,还望将来龙去脉详告。” 那待女见况飞宵追问不停,有些慌了手脚,竟转身向外走去,看样子是受了严令不得向他透露任何内情。 况飞宵见她要走,心想自己困卧在床,无异于受制于人,如果不抓住机会从她身上问出些端倪,此后的事情便更加难以逆料。当下不再犹豫,伸手探出帐外擒拿那待女的手腕。他观察这待女的身形,料定武功不会太高,只要拿住她的脉门,运动内力拷问,不怕她不讲实话。 那侍女显然没想到况飞宵身受重伤还能出手相攻,大惊之下更是没了章法,况飞宵轻轻松给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可是卧榻在北墙边,他又是头西脚东而卧,左手本是在床的里侧,这翻身一抓,右肩伤口被压得一阵剧痛,冷汗流淌之际,生怕被那待女趁机逃走,当即咬牙忍痛内力疾吐,想先制住她的脉门再说。 谁能想到,刚才他稍行运气,感觉平静柔和,现下当真用力催动,全身的内息竟如爆炸开来一般在体内奔突游走,狂涌乱碰之下根本无法控制,那万针齐刺的滋味比右肩上的疼痛又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况飞宵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明亮的密室内,已是云雨过后。尹婆满足地斜靠在床边,看着叶云。 叶云已经被换了一种捆绑的姿势,反吊在刑架上。 “妹妹是天生的尤物,与姐姐这付臭皮囊厮混真是有些轻贱你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在这锁云城中多年独处,若无姐姐时来相伴,又不知要凭添多少苦楚,论到此节,作妹妹的倒要多多感谢姐姐了。”叶云吊在半空,全身却轻飘飘似是没半点份量,她全身被绑,却无丝毫羞怯之态,大大方方地与尹婆交谈。 “好啦,好啦。”尹婆下床慢慢向叶云走来,“今天姐姐已经把妹妹折腾好久了,咱们也都该歇息了,来,姐姐给你解开吧。” 边说边伸手到叶云的胸腹间,要将那几个绳扣解开。 “多谢姐姐,妹子也确实有些乏了。”叶云舒服地闭上眼睛,等着尹婆为她松绑。 “妹妹,你对姐姐说句心里话,如果姐姐离你而去,你会想我吗?” 尹婆的手停在半空,盯住叶云。 叶云重又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怎能不想呢?不过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若执意离去,妹妹焉能强留?这么多年了,我可曾在哪一件事上强求过姐姐?” “妹妹说得是。”尹婆轻轻叹了口气,眼睛却依然不离叶云的面孔,“妹妹,我再问你一句话。” “姐姐有什么话说就是了,怎么忽然这么客气。” “若是姐姐遇到了天大的难事,要妹妹相帮,妹妹会拒绝吗?” “你说呢?”叶云依然是淡淡地微笑。 “若是需要妹妹拿出自己极为贵重的东西,妹妹会不会给呢?”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我相处多年,你若有难,妹妹自当倾力相助。别说是什么贵重之物,即便是妹妹的性命,又何足惜。姐姐到底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料想在这锁云城中,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妹子。” “唉。”尹婆又是一声长叹,神色黯然,“妹妹肝胆相照,作姐姐的真是惭愧得紧。你对姐姐的大恩大德,此生恐无以为报,若得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妹妹的恩情。” 说着,突然一指点在叶云胸口的“膻中穴”上,“好妹子,姐姐这件大事所需的,正是你的性命,既然你已答应姐姐能舍命相助,姐姐也就不客气了。”说着怪笑声起,又连点叶云前胸后背几处大穴。 黑黢黢的山道上,大队人马正悄无声息地前进,队形并不是非常整齐,每人所配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个个都是通体玄身,屏息疾行。有人骑马,有人徒步,但马蹄上包了厚布,步行者也显然是提气而行,脚下声音甚轻。依稀之间,长长的队伍在山路上蜿蜒不尽,竟五、六百人之多。数百人在山道上行走,不但毫无缓慢滞懈之感,反而如一条巨蛇在群山间游走。漆黑的夜幕里,这几百人如同鬼魂般飘忽,却又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似是任何力量也不能阻挡。 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顶黑色的大轿,轿子盖得严严实实,四面用黑色的丝线绣满了精美的花纹,隐约可见团团火焰的形状。四个人的轻功饶是了得,抬着大轿疾行,脚下却尖烟不起,恰似凌空飘飞一般。 大轿之内,却是另外一幅景象,精巧的纱灯将四壁上花团绵簇的装饰照得尽显无余,只是轿子遮盖得很好,没有一丝光漏到外面。正中坐着一个中年人,面如冠玉,长髯如漆,正在慢慢地饮酒。 “启禀樊左使,前队已到锁云城山脚下了。”有人在轿外低声禀报。 “嗯。”樊无期答应一声,修长的手指捏住玉杯,缓缓将葡萄酒喝干。 外面的人见他不再说话,犹豫着继续说道:“‘幽冥’十八魔请求示下,是否立即攻入城去?” “司徒铁缨现在何处?”樊无期问道,他的嗓音平和,略带顿错,颇有文士骚客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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